• 当前位置:
  • 首页
  • -> 新闻中心 -> 邹图新闻
  • 【邹图听书】豆瓣8.7,这本西藏版《百年孤独》,不应被埋没

    时间:2023-04-09 20:26:00  作者:  来源:  阅览:137人次

    西藏,无数人心向往之的地方。

    无论是充满灵性的雪山,还是饱含沧桑的道路,都让人过目难忘。

    但,最令人震撼的,还是信徒们坚定的信仰。

    无数信徒历经数月、跋山涉水,匍匐于沙石冰雪之上,执著地向目的地进发。

    他们一步一磕头,风餐露宿,朝行夕止,只为了向神灵证明自己的发心,寻得来世的安宁。

    很多人对西藏好奇,也是因为——很多人不懂这片土地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那么多人死心塌地地追随?

    国家一级作家、现任云南省作家协会主席的范稳,在《水乳大地》里,给了我们答案:

    这片广阔无声的大地,孕育了理论最严密的宗派和最神秘的力量,能让人亲眼目睹怪异景象,也能解答各种生老病死的难题。

    更为重要的是,这片土地曾数次遭遇外族入侵。然而,在争斗不断、灾害不断的情况下,人民却从未被同化,反而上演了多种文化水乳交融的壮阔场景。

    我敢说,《水乳大地》会是你2023年印象最为深刻的小说之一。

    因为在作者磅礴的写意中,雪域佛土,诸天神灵,有情万象,沿着澜沧江浩荡而来,在你眼前如电影般呈现。

    天主教与佛教的战争、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血海深仇、转世灵童的奇异显迹、纳西人神秘悲情的游舞、杀人狂徒的最终皈依……在小说里绵延细腻地演进,由此生出一幕幕悲怆而庄严的生命演义。

    今天,就随我走进这本书,一同领略这本西藏版《百年孤独》的神奇魅力。

    01信仰可以改变,但不能剥夺
    《水乳大地》的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以两个法国传教士进入澜沧江峡谷掀开了帷幕:

    主人公沙利士神父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年轻神父。他跟随已在西藏边缘地区传教多年的杜朗迪神父一起,来西藏传播天主教。

    对于他们而言,西藏是一片神秘莫测的土地,却也是一块未开垦过的处女地。

    杜朗迪神父认为,只要叩开了西藏的大门,就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教会的传教历史将因为他们的探险壮举而写下新的篇章,他们也将名扬欧洲。但显然,他们低估了藏传佛教对西藏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这片土地人民的复杂性。因为清政府签订了《辛丑条约》,所以传教士们得以在这片土地上肆意横行。为了能在峡谷里更为顺利的传教,两位神父差人给当地的寺庙送去了一封战书,要求在土司和百姓面前,和五世让迥活佛展开一场“谁的宗教是世界上最好的宗教”的大辩论。

    清末传教士合照

    他们要在大家面前证明,西藏本土的宗教是一种谬误。

    尽管五世让迥活佛看出神父们来者不善,但他依旧接下了“战书”。

    喇嘛们和神父们首先讨论了世界的起源。依照神父们的论说,上帝创造一切是信仰上帝万能的最根本问题。

    面对这个观点,让迥活佛驳斥说,宇宙间根本没有造物主,更没有什么上帝,诸法因缘而起,一切事物或一切现象的生起,都是相对的互存关系和条件:

    “杜鹃花为什么漫山遍野地开放,那是因为有大地。大地催生万物,万物让大地光彩重生。你们的上帝离澜沧江峡谷九万万里远,他怎么能知道峡谷里杜鹃花开放的季节?如果佛陀的慈悲感天动地,峡谷里的杜鹃花便会全部开成白色的。这样的事情几百年就有一次。你们的上帝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因缘关系呢?

    杜朗迪神父哑着嗓子反驳道:

    “恰恰相反,这正证明了上帝无所不在的力量。愚痴的人啊,我们的耶和华上帝在创造世界的第六日就说过,‘我要使地上到处生长鲜花瓜果,结满籽实,赐予你们为食;我要把青草绿树全赐予飞禽走兽,游鱼爬虫以及一切生物为食。’因此,即便峡谷里的杜鹃花为你们的佛陀全部开成白色,它也是上帝的杜鹃。”

    面对两方的辩论,大清的好知县刘若愚马上接口道,“神父说的对,那确实是上帝的杜”而他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认可神父。相反,他对竞赛双方的规则与评判标准一窍不通,但是他掌握着一条从朝廷一品大员到八品官员都奉行的准则,那就是不能得罪洋大人。面对知县大人的刻意偏袒,让迥活佛身后的喇嘛们非常生气。

    他们觉得,“白人喇嘛的诡辩术没有一点明断和智慧,他们用上帝的罩子笼罩一切,无论你说什么,他们便将这罩子往上一罩,说这是属于上帝的。”

    在说到上帝是否慈悲这个问题时,双方又几乎吵了起来:

    让迥活佛说:“我们先不论仁慈。世上之人,有因造孽而失明、聋哑、瘫跛者,有因贫寒而饥饿、病痛、困顿者,有因战争而丧夫失子、因瘟疫而家破人亡者。那么,这一切无量之痛苦是谁造成的呢?如果上帝创造了一切,那么你们的上帝就没有大慈悲心。他给一些人带来痛苦,给一些人带去幸福,你所说的上帝的公正何在?

    其实在我们的宗教看来,一切痛苦都源于造孽,一切幸福均来自积德。今生之苦和前世有关,今生积德则为了来世。生命是一条链,不是谁赐予的,而是生生世世,相互关联。

    但神父们认为,让迥活佛的说法完全错误,那些人之所以在受苦,是因为那些人有罪,没有在上帝面前忏悔。“人死后没有来世,只有地狱和天堂……有谁能说出自己的前世是什么呢?”而且,“前世的银子买不来现世的官”。

    恰好,刘知县之所以能成为知县,完全是因为他中举之后,家里出了些银子为他捐了这个官。所以他认为神父说得对,即便神父偷换概念的手段如此明显,他还是直接宣布这第一回合的辩论是神父获胜。

    更令人生气的事还在后面,有一天,当辩论的双方来到县衙门前时,喇嘛们发现给让迥活佛坐的凳子变矮了,而对面白人喇嘛的凳子却加高了。

    于是,辩论现场变成了“白人喇嘛高高在上,傲慢地俯视着峡谷里人人尊敬的活佛。让迥活佛坐下时就像聆听老师讲课的学生。”

    对于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让迥活佛的弟子很是气愤,请活佛不要和他们辩论了。

    让迥活佛却不以为然:

    “坐在高处的人,并不意味着他的思想就高远。雪山顶上只能长出矮小的荆棘,山腰的大树却从不和荆棘比高矮。”

    对此,杜朗迪神父摇晃着脑袋挖苦道:

    “上帝从来都是站在高处怜悯你们。你们的宗教是那样的荒谬,所以只配坐在矮处,接受我们的教诲。”

    这段情节,堪称书里的点睛之笔。

    神父们以上帝之名进行传教,辩论之时却看不到一丝上帝仁慈博爱的影子,反而无意间凸显了自己的虚伪、自负和无赖。

    让迥活佛却是真的尊重对方、认真辩论,凸显着他的诚意与大度。

    最后,让迥活佛告诉神父:

    “辩论让我们彼此了解对方。我们是在不认知你们宗教的情况下和你们辩论,而你们并不了解历史悠久的藏传佛教对这片土地的意义。

    我认为我们或许应该尊重你们的宗教,但是你们也要尊重我们的宗教。我们都是替神说话的僧侣,尽管我们各自供奉的神是多么的不一样。但是我们对众生怀有同样的悲悯。

    请记住,在众生面前,我们不侮辱你们的宗教,你们也不应侮辱我们的宗教。这是你们能够在峡谷里传播自己宗教的前提。

    实际上,那段时间的边藏一带,已经成了一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流血冲突。

    朝廷的官员们一方面派兵为外国传教士提供武装保护,一方面又限制寺庙里的喇嘛数量,将大批的出家人赶回家种地放牧,不从者只有一种结局——杀。

    可是朝廷的官员们忘记了,“在这块桀骜不驯的土地上,无论你有多大的权势,当你把人和神灵都得罪殆尽时,你的末日也就来临了。”最终,备受欺压的康巴人攻破了县衙,傲慢的杜朗迪神父也被绞死在大树上,等沙利士神父找到他的时候,只看到一颗发肿的头颅。

    读到这里,你会不由自主地思考:

    宗教仅是为政治服务的么?如果不是,西方神职人员又怎么能得到殖民统治者的保护呢?

    如果是,当无神论者要把这层看似腐朽的疮疤揭去的时候,为何又发现它是这样的深入土地、连着人心?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在自然和神共存的水乳大地,信仰可以改变,但不能剥夺。

    02延续三代的世仇

    在中国人的文化里,“父债子还”是“天经地义”的。仇恨的种子可以埋下几百年,只要上一辈的杀戮不停止,下一辈便无法获得平静。

    《水乳大地》中,巨人部落与野贡家族便是世仇。而一开始的仇恨,源于野贡家族的人娶了巨人部落的女人为妻,可巨人部落的女人无法生育。于是,野蛮的野贡土司打瞎了老婆的一只眼睛,他也因此被自己的岳父查拉头人“一刀穿喉”,倒地而死。

    血海深仇开始在这两个家族之间蔓延。再往后,六世野贡土司率人攻陷查拉头人的部落,将查拉头人拖在马后面活活拖死了,还放火烧了村子。

    过了五十年,查拉头人年仅十二岁的重孙用一支毒箭射穿了六世野贡土司大少爷的胸膛。

    对于土司或头人家族来说,只要有世仇,仇杀就像一场接力赛,一代又一代地传接下去。每一笔孽债算清,都是一段血腥而精彩的传奇在雪山峡谷间上演。

    所以,当巨人部落的泽仁达娃割下了土司弟弟江春农的头颅后,为了给弟弟报仇的顿珠嘉措土司,便向神父购买了快枪。

    顿珠嘉措并没有真的报上仇,因为迥活佛预言,再过两个朝代泽仁达娃都依然活着,他最终会死在一个普通的放牛娃手里。

    顿珠嘉措土司不相信,一心要复仇。但他没想到,泽仁达娃这个杀人狂魔居然皈依了。

    再见到泽仁达娃的时候,顿珠嘉措发现,“他再没有了一个大土匪、大强盗的精气神韵和英雄气概。他就站在那个纳西活佛的身后,低垂着头,耷拉着双肩,一副衰败模样。”

    没了报仇的念想,顿珠嘉措很快也衰颓下去,没过多久便死了。

    讽刺的是,死前一周,顿珠嘉措刚入了天主教,还有了个叫查尔斯的教名。可以说,直到最后一刻,顿珠嘉措都在想着为弟弟复仇,因为天主教与佛教是对立的。巨人部落与野贡家族的世仇,使峡谷硝烟四起、战事不断,却无意中促进了民族大融合的进程。从微观来看,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是苦难;从宏观来看,它却有利于不同民族的相互融合,利于政体的团结。

     

    这是人类的矛盾,也是历史的矛盾。范采用一种可称之为“命运语言”的言说方式,俯瞰这秘境般的大地上的所有生命,也注视着天空之中的所有神灵。这片土地上,慈悲与杀戮并存,仇恨与友善并存,血的庄严和土的沧桑融为一体,神父、喇嘛和纳西族人在不同信仰的庇佑之下,展现出刚强坚韧的生命质地。

    百年来,神、佛与人间的纷飞战火,土地和岁月的沧桑流变,汇聚成神性的乡愁。而范稳通过《水乳大地》告诉我们,宗教显示的不再是对异教徒的残酷,而是一种共存。这是中国特色。

    西藏,这片多难的土地,历经政治、经济、战争的纠纷和风波,最终以自己的宽容与博大接纳了一切合理的存在。

    不同民族之间的互助精神不绝,中国人友爱和寻求融合的力量不绝,最终形成了百川归海、万溪合流的多种文化水乳交融的壮阔场景。

    这也是华夏文明的伟大之处。